今非其時


眾所周知的,中國古典文化曾被有心人士被定義為是封建。這是個主流的論述,尤其翻開60、70年代的著作,不論是文化的、哲學的或是學術的著作,都能看到定調古代中國為封建且不科學的強烈批判﹝例如劉大杰的《中國文學史》﹞。

回過頭來,前陣子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中國標語,是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。既然是復興,那肯定曾經強盛。可是那個強盛,不恰恰正是封建時代的產物嗎?為何一個現代意義的復興,卻是對過去封建的成就念念不忘?

果然這個世界是充滿矛盾。

那個封建的中國能被稱作偉大,不是因為每年有8%的經濟成長。而是因為他主導著一個乘載巨大文化圈的語言系統,像是位處漢字文化圈的核心地位;有時與他同列並行,還令他國的既得利益者感到自豪,例如明代的朝鮮自居小中國。在某些時候,他還有不可思議的開放與包容,就像大家都琅琅上口的大唐盛世。

余秋雨先生說,今天的中國人非常敏感,壁壘分明。就算走回大唐,卻誰也聽不懂彼此。這是文化的隔閡。那年在政大錯過的一場演講,主講人明居正教授的想法一直是,或許動亂有外力的理由,但執政者也該看看自己做了甚麼,才讓大家對你這麼害怕。這是王道與霸道的隔閡。

很多文化人或明或暗的質疑,如果復興,中國還擁有古代的什麼?

我前往中國也非常多次了,今天的中國的確有一套合乎國情、邏輯自洽的政經論述,以支撐體系運作。但和古代相同的,那套天道循環,仍舊成為這套王權體系的夢魘。古往今來,一放就亂,一亂就收,一收就死。這個節骨眼,扛著民族主義的大旗,在經濟自然規律走緩、美國外力進逼還有內部不協和之下,這個平衡,成為了現時超高難度的考驗。

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。之前我在對岸遇到一位國小高年級生,小弟弟。他聽口音後問我是不是從台灣來的。我說:是的,我來參訪交流。小弟靈光一閃,直說:那你就像遣唐使囉?

不知道是因為歷史課學到,還是因為他心中閃爍著民族復興的熾熱火光,才使他說出這句話。我都由衷佩服。

然而小弟應該不知道,我雖是遣唐使,但我卻還在找尋大唐。

0 留言